第11节
胡司令眼神严肃，带着些战场上留存下来的凌厉气势，很是唬人，闻南方的脑袋上都冒了一层薄薄的汗。 “嗯，你们这个地方的训练还有计划都是蛮不错的，小伙子，有前途。” 参观结束，胡司令才舒展了眉头，赞许的拍了拍闻南方的肩膀。 “哪里哪里，谢谢司令。” 胡司令视察完，带着自己的两个警卫员离开了，剩下的团长们也三三两两的走回了办公室。闻南方和宋文华并列，边走边说话。 闻南方摘下帽子，擦了擦脑门上的汗。 宋文华倒是神色一点都没变。 “呼，可真是吓死了，这胡司令的眼神可真犀利啊！”闻南方不尽感叹。 “是啊，胡司令可是个英雄！”宋文华接嘴。 人还没来的时候他们就被科普过了，这位可是当年守关的将军，是真正扛过枪的。现在胡司令就算调到他们这儿来了。 “晚上那个接风宴，你一定得去啊！”闻南方重新把帽子戴上，叮嘱宋文华。 宋文华皱了皱眉，但也还是没拒绝。 接风宴说是给新领导接风的，实际上也算得上是闻南方给他们这群团长的福利了。前段时间忙的脚不沾地，最后成绩不错，闻南方和军区的政委心情都不错，就借这个机会犒劳大家。 宋文华不太喜欢那种场合，一向是能逃则逃，也因此，闻南方才添了这句叮嘱。 晚间，酒宴上的人都是带着家属参加的。闻南方带上了杜鹃和闻书闻亮，宋文华则是一个人带着宋远，宋文华也想带林舒来着，可是回家没看见林舒，只得作罢。李团长带上了葛春草，还有他们家的小儿子元宝，那两个小姑娘也不知道被忘到哪里去了。 胡司令也带上了自己的太太，一个长得非常有气质的女人，她手上牵着一个小孩子，是个小女孩，打扮的漂漂亮亮的。黑色的小皮鞋，蓝色的小裙子，两条梳的整整齐齐的马尾辫。 小姑娘乖巧的坐下和各位叔叔问好。 “来，雯雯，到爷爷这儿来。”以为是私底下的聚会，胡司令也穿着便装。小丫头爬到他的腿上坐好，乖乖的等着上菜。 胡司令卸下了严肃的外衣，一整个晚饭都在照顾雯雯。 葛春草看了直撇嘴，不是她说，一个小丫头片子，至于这么精细嘛！都是给别人家养的，也不嫌亏的慌。 虽然心里这么想，但是葛春草还算得上有点眼力见儿，没有当众表现出来。 宋远坐在宋文华旁边，乖乖的，爸爸给夹什么就吃什么，半点也不挑嘴，闻书闻亮有样学样，也是装出来一副乖巧的样子。可是葛春草家的元宝就不一样了。 “妈，我吃那个，你给我夹。” “再来点那个。” “她抢了我的鸡腿，给我鸡腿！” 雯雯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鸡腿，再看看元宝小霸王的样子，呆愣了一下，葡萄大的眼睛一闪一闪的。 “元宝，不许胡闹！”李团长低头训斥，转身倒了一杯酒，“司令见谅，家里孩子小，不懂事。” 第15章 孩子小？不懂事？ 饭桌上坐的，数元宝最大，也不知道李团长哪儿来的脸，敢这么胡说。 胡司令伸出酒杯和他碰了一下，但是也没喝，就放在了桌子上。李团长尴尬的自己喝净了杯中酒，苦笑着坐下。 元宝那儿受过这委屈啊，当时就不干了。 “你给我鸡腿，给我鸡腿！鸡腿为什么要给赔钱货吃！你说了鸡腿都是我的！”元宝说的理直气壮的，还上手打了葛春草。 葛春草一点也不生气，只低声下气的哄着：“妈回家就给你煮鸡腿，要几个有几个，这个就不吃了好不好？” 葛春草哄人哄的毫无心理障碍，桌上的其他人面面相觑，都不知道说什么好。他们可是看的清清楚楚，元宝口中的赔钱货三个字一出，司令夫人杨云的脸刷一下就变了。 最后实在是哄不好了，李团长拿出钱，叫葛春草带着元宝出去买，方才把两个人哄走。 哄走之后，李团长继续不断的敬酒，其中谄媚的话也算是没少说，听得各位同僚目瞪口呆。 平时李团长就是一副自己不好惹的样子，大家都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一面。 胡司令也没搭理他。他一向只喜欢看手下的能力，那些个拜码头阿谀奉承什么的，他最烦了。 宋文华甚至都没注意听李团长说什么了，就一心一意只顾着宋远。 等到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，曹师傅端上来了两盘子点心，就是林舒坐的芸豆卷和藕粉桂花糕。 因为一桌的人多，所以她们用了大盘子，一块块芸豆卷整齐的铺在盘子上，白色的外皮红色的馅儿，好看极了。还有桂花拉糕，晶莹剔透的摆成小山的样子，淋上橙黄橙黄的桂花酱，想去扑鼻而来。 胡司令拿了个干净的盘子，盛了两块，剩下的人都直接夹到碗里了，他们都不讲究这个。 宋文华先是给宋远夹了一个，他自己已经吃饱了，不想再吃了。 宋远拿小勺子舀了一口，在桌子底下晃了晃小短腿儿，悄悄地和宋文华说：“爸爸，这个和mama做的好像哦！好好吃！” 最后好好吃，因为太兴奋，没收好音量，清晰的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。 是啊！好好吃！他们也想说！ 平时也没见大食堂的饭菜有多稀罕，啥时候大食堂能做出这种点心来了？ 杨云就坐在小宋远旁边，他的话她听的一清二楚，孩子提了mama，这mama也没来，她不由得开口问：“孩子mama怎么没跟过来？” 宋文华只道孩子mama有事儿，还是杜鹃说：“孩子mama要是来了，咱们就都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！” 林舒中午回了趟家，碰见了杜鹃，也就顺嘴提了一下。宋文华中午没回去，自然也不知道这事儿。 杨云笑了笑：“那咱么这群人还得感谢一下宋团长的爱人啊！” 大家都捧场的笑了笑，只有小宋远认真的点了点头：“对！感谢mama！mama会做好多好多的好吃的！感谢mama！” 闻书闻亮深以为然，也跟着小鸡啄米似的点起了头。 杨云顿时对林舒来了兴趣，只不过这晚饭都快结束了，她也不好细问。左右以后都是在这儿生活了，早晚会了解的。 ——————- 被感谢的林舒可不知道自己今天出了大风头，她正在厨房忙的热火朝天。 两三斤的芸豆说起来没有多少，但是芸豆碾碎就需要花费好大的力气。 等到林舒把那些准备好的原材料做好的时候，已经是晚上的九点钟了，前面的接风宴早就散场了。 三斤芸豆卷出来的量还挺多，每个人都装了一盒子，还剩下的一盒半就全都归林舒了。 晚上女同志一个人走夜路，曹师傅还不太放心，问林舒要不要让送她回去。曹师傅都已经年过半百，送她回去想必也不会被议论1.正说着呢，林舒出了门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宋文华。 宋文华自己站的笔直，身后却背了一个已经睡着了的宋远。 曹师傅见了摆摆手：“得了，这还用不上我了！小林你明天下午来就行了，在家多歇歇。” 说完，骑着自行车走的飞快。 林舒自己也是骑自行车来的。宋文华把宋远放到她手上，推出车载他们回家。 深夜，路上没有人，只有风吹过留下的树叶沙沙声。林舒坐在后座上，宋远往她的怀里缩了缩，又缩了缩，喃喃着好像在说些什么，但是仔细听却又是什么都没说。 “你怎么会来这儿？”林舒轻轻的问。 她怕吵醒宋远。好在现在很安静，即使是这么小的声音，宋文华也能听的清清楚楚。 “我听杜鹃说了你在后厨，散了就过来了，你一个人回家太不安全。”宋文华打过车吧，往左拐了一下。 林舒点点头。 空气又变得安静了许多，却又不让人觉得别扭。 宋文华说的当然是真的，不放心，顺便接她。但是藏在心里的，最深的原因，还是因为，他在乎她。只有在乎，才回去担心一个人的安危，只有在乎，才能够为一个人着想。只有在乎，才会这样。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林舒罕见的睡了一个饱觉，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，宋文华已经走人，顺便还把小宋远一起带走了。林舒伸了个懒腰，洗漱完之后拿了点昨天做的芸豆糕当早餐。 吃过早饭，她从厨房里出来，就见葛春草继续作妖儿。她拽着大妮儿的胳膊肘子，对两个小姑娘骂得没完没了。昨晚上他们家男人回来之后就骂了她，嫌她给他丢人了，差点动起手来。葛春草心里有气，不敢和自家男人儿子撒气，只能撒到女儿身上。 哪怕他们都知道，昨晚上是元宝让两个人丢的脸，但是他们有志一同都不放在心上。 昨晚上葛春草带着元宝匆忙回来，答应了明天买一整只鸡回来都给元宝吃，这个祖宗才最终被哄好。 也因此，骂完大妮儿二妮儿葛春草也没耽误，匆忙的出发去县城。她拜托杜鹃给她找的工作还没有成，现在还不敢花太多的钱。 大妮儿二妮儿察觉到葛春草走了之后，才真正的喘了口气儿。 从前在奶奶家，她们也谁要干各种各样的活儿，做各种各样的事情，但是她们干完了就算完，没想到被爸妈接来之后，连原先的日子也比不上。 想着想着，两个小丫头洗着衣服掉起眼泪儿来。 出来洗菜的张招娣看见了，会屋子里拿了两块糖。就是那种最便宜的糖果，没有包装，没有图案。张招娣给了两个小姑娘糖甜甜嘴儿。找上了林舒。 “哎，这俩小丫头也是命苦啊！”张招娣跟林舒感叹。 林舒点点头，她想帮帮这两个孩子，但是又不知道能做些什么。和葛春草直接说她也说过，但是人家会直接顶回来，私底下帮帮忙1给孩子吃的宋远也不是没干过，但是还连累着两个孩子被打了。林舒心里实在是没有办法了。 “听说前些日子杜主任带着俩妇女主任找葛春草谈话来着，人家当面答应的好好的，背地里却还是该怎么干就怎么干，给杜主任气的没法儿。” 林舒点点头，她昨天也问宋文华来着，宋文华表示，闻南方已经找李团长谈话了，可是毕竟是个人家庭问题，队里也不好直接插手。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下午去上工，林舒得知，自己升职位了。 做面食的李师傅，帮自己家儿子忙活婚事，结果自己心脏病犯了，送到医院就已经晚了。按说这一个萝卜一个坑，应该让他们家里的人接替位置，奈何他儿子当了兵，家里也没有其他的人了，其他亲戚又是啥都不会的，上厨房来也是捣乱。 这才便宜了林舒。 林舒得了便宜，心里却是空落落的。 这人啊都是生死无常的，她还记得李师傅之前对所有人都特别照顾，也会暗地里送一些面食给家里不富裕的人，这么好的人，说没就没了。 林舒当上了大厨师，她原本占着的切菜工的位置就空出来了。 正好杜鹃被葛春草磨的都快愁死了，顺水推舟的就把这位置给了她。 至于到底能不能拿到这个工作，那就端看葛春草的本事了。葛春草对自己盲目的自信，光是想着以后一个月能有十多块钱的收入，就高兴的没辙。 当着杜鹃的面就嘟囔起来：“你说这李师傅他怎么不死的早点儿啊，我就能早点儿捞着这工作了。” 这句话把杜鹃气的没法，她用了好大的克制力，才没有和葛春草一般见识。